这是曼德维尔峡谷一个美丽的三月晚上,著名电视制片人诺曼·李尔(Norman Lear)家的客厅熙熙攘攘,这里挤满了硅谷的各路精英。当研讨会的第一位发言人问及如果能保持健康的情况下,有多少人愿意活到200岁,几乎在场所有人都举起了手。诚然,无论是风险投资家、科学家还是好莱坞明星,之所以保持健康的生活方式,都是为了长寿。
好莱坞影星戈尔迪·哈芬(Goldie Hawn)向在场的诺贝尔奖获得者、遗传学家莱斯·布莱克本(Liz Blackburn)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听说有一种叫做谷胱甘肽的分子化合物有助于细胞健康?”谷胱甘肽是一种强大的抗氧化剂,可以为细胞和线粒体提供能量和保护,它被好莱坞一众人称之为“神奇分子”,但过量使用也会有肝肾副作用。布莱克本也指出,健康饮食才是最好的,没有任何一种单一化合物可以解决衰老问题。
这天晚上举行的研讨会是为了找到各种答案。这天晚上举行的研讨会是由美国国家医学院发起的健康长寿大挑战赛揭幕式,后者获得了逾2500万美元的赞助。学院院长维克多·多佐(Victor Dzau)对参加研讨会的几位科学家表示感谢,赞扬他们为长寿所作出的一系列工作:比如研究影响细胞衰老的化合物、研究不同寿命的狗的基因组成,或者是通过小鼠的换血实验来观察是否能逆转衰老。
一位运营保健对冲基金的医生Joon Yun宣布将和妻子共同赞助两百万美元用于资助挑战赛。他表示,“我认为衰老是可以打破的,它是一种编码。如果某些东西是一种编码,那就可以被破解。”期间掌声经久不息,他继续说,“如果你相信,那么就可以破解!”人类每天都在面对衰老的问题,每天有一万五千人离世,大部分都与衰老有关。但是Yun认为,如果我们能够破解代码,“虽然从热力学上讲,我们永远无法改变熵增,但我们可以终止衰老。”
一家专利公司创始人Nicole Shanahan宣布,她的公司可以为长寿方面的技术提供专利服务。她的男友,谷歌联合创始人谢尔盖·布林(Sergey Brin)也非常热衷于抗衰老技术。
Martine Rothblatt是生物技术公司United Therapeutics的创始人,该公司旨在通过干预人类DNA来促进新器官的生长。她指出,“显然,通过技术可以逆转死亡”。Rothblatt认为研讨会是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拐点,“我们都致力于让死亡成为可选项,我们坚信今晚房间内的人可以决定所有人类的命运。”
随后,安迪·康拉德(Andy Conrad)提及人类将如何突破寿命极限,目前人类最大寿命约是115岁。康德是Alphabet旗下生命科技公司Verily的首席执行官。像房间内的大多数科学家一样,该公司目的是为了帮助人们活得更有质量。他指出,“长寿不是一个俗名吗?是活的更久?还是更健康?”
九十四岁高龄的李尔依旧活力无限。他闭上眼睛说,“七年前我还在为退休的人做一期电视节目,自己仿佛置身事外。”但现在,大众的统计数据正在提醒他自己已经衰老:到2020年,地球上65岁以上的老年人数量将首次超过5岁以下的儿童数量。李尔指出,“所以我想告诉你的是,现在我们有一个舞台,让你可以告诉所有人一个信息。”
到底是什么信息?死亡可以避免?还是不可避免?
几十年来,完全解决衰老问题似乎指日可待。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初期,对秀丽隐杆线虫(C.elegans)这种仅有1毫米长线虫纲动物的研究表明其体内一个基因可以延长其寿命,而另一个则会阻止寿命的延长,因而通过控制关键基因来干预衰老的想法引起了相关研究热潮。很快,有研究声称将蠕虫寿命提高十分之一,又有研究称将实验小鼠寿命提高了一倍。关于死亡的科学共识改变了。对衰老的认识从最初的“有效推动寿命延长”(1958)成为了可以避免(1996:“永远年轻”)或者大大延迟(2015:“这个宝宝可以活到142岁”)。死亡不再是一个形而上学的问题,而是成为了一个技术问题。
还未等科学家庆祝这一进步,另一个残酷事实已经展开。一名线虫研究员戈登·利思戈(Gordon Lithgow)告诉我:“起初,我们以为这将是一个简单的时钟问题。但是我们现在已经发现了大约五百五十个基因都在蠕虫体内影响到生命周期的调整。我怀疑蠕虫基因组中的二万个基因中有一半涉及到寿命问题。“这还仅仅是一个只有九百九十九个细胞的蠕虫。对于让我们眼羡的长寿动物来说,其编码更加复杂:比如长寿的蜜蜂蜂王;比如寿命长达五百年,永远不患癌症的格陵兰鲨鱼;甚至是惯常的蛤蜊,其寿命记录是五百七十七年。
对于我们人类来说,衰老是一种缓慢的侵袭,然后各种功能性障碍随之而来。我们的线粒体衰退,我们的内分泌系统下垂,我们的DNA断裂。这导致我们的视力和听力减弱,我们的动脉阻塞,我们的大脑开始混乱,我们颤抖,不断出错。每个关于衰老的研究不断有突破,又不断被否定。几年前,关于端粒体的发现激动人心。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的端粒越来越短,当这些端粒体消失时,细胞就停止分裂。科学家推测如果我们可以扩展端粒,那么就可能会逆转老化。但事实证明,具有长端粒的动物,如实验室小鼠,并不一定具有长寿命;促进端粒生长的酶也能够激活绝大多数的癌细胞。我们对身体的了解越多,就清楚我们知道的越少。
尽管如此,研究人员仍然在探索。他们指出,理解并是成功干预的先决条件。当我们开始接种疫苗时,并没有真正掌握病毒学或免疫学。
当探究科学谜底时,每一位研究者都喜欢以隐喻类比。奥布雷·德格雷(Aubrey de Gray)喜欢将人体与汽车进行比较:机械师可以修复发动机,尽可能地恢复古董车的运行状况,而不必理解燃烧的物理学原理。德格雷是硅谷敏感研究基金会的首席科学官,其关注生命的延长。这位英国人曾在人工智能领域工作了数十年,他提出,如果我们修复七种物理伤害,寿命将长达一千年。
当我在其位于山景城的办公室见到他时,他告诉我,“很多研究老年病学的专家都误入歧途,总想一劳永逸地找到衰老的根本原因。但由于我们整个身体的所有系统都是相关的,因此衰老是一个全面崩溃的现象。因此我们必须要分开解决问题。“我们只需要恢复组织的柔软度,取代已经停止分裂的细胞,去除那些已经发生毒性的细胞,避免DNA突变。如果我们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德格雷认为,我们应该多得三十年的健康生活。而在此期间,我们将有进一步的发展,从而越活越年轻,最终实现。我们将实现“衰老逃逸速度”。
德格雷关于生命延续的论断引起许多质疑,其中一个原因可能是他的无序生活风格。他告诉我,“我酗酒。我不锻炼。但我很好。“最近他有一个妻子和两个女朋友。现在他说:“我融入其中,我的多姿多彩的日子都在身后。”
但其被质疑的主要原因是在于他的预言似乎太过玄幻。他于2007年出版的《终结衰老》是关于对长寿障碍的深入研究,提出的解决方案就像科幻小说。例如,德格雷关于线粒体突变的修复是将DNA的备份从线粒体拷贝进细胞核的核心,这种方式很难完成,可能是因为线粒体中所需要的蛋白质很难穿透细胞体内的水分。他这种移动DNA的方式就像亚细胞层面的戏法。许多科学家也认同德格雷关于衰老主要威胁的解释,但是如何排除期间存在的问题是绕不开的障碍。华盛顿大学生物学家马特·凯伯莱恩(Matt Kaeberlein)说:“这就像,‘解决这七个问题就是我们如何到达另一个星系:但首要问题是你如何将火箭加速到四分之三光速’。“
绝大多数长寿科学家是健康学家,而不是永生主义者。他们想要的是给我们一个更健康的生活,然后是“疾病压缩”——一个快速而无痛的死亡。这些科学家专注于健康时间延长:自1900年以来,人类的生命周期已经增加了三十年,但是期间也导致癌症,心脏病,中风,糖尿病和痴呆等疾病频发。衰老是许多疾病的主要先决条件,“衰老”和“疾病”本质上是同义词。事故和暴力是导致四十四岁以上死亡的主要原因,然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癌症升至顶峰,到六十五岁致死的主要原因是心脏病。健康学家想找到的是癌症和心脏病的病因,然后阻止它们。为什么我们几乎从来没有在两岁时得这些疾病?我们如何将身体的这种保护机制扩大到一百二十岁?但是如果我们仅仅治愈癌症,只会增加3.3年的平均寿命;治愈心脏病可以让我们的平均寿命再额外增加四年。如果我们能够消除所有疾病,平均寿命可能会延续到九十岁。要活得再长,我们必须延缓衰老。
即使我们可以做到这一点,健康学家认为,我们也不会达到永生,我们也不应该永生。他们担心由此自然资源和社会保障迅速流失;人类会失去创新性;还有关于永生的无聊。哈佛研究员艾米·威尔斯(Amy Wagers)告诉我,“生命的部分意义在于死亡。”古代希腊人曾在神话中警告过掌握神力的危险。对于阿斯克勒庇俄斯或阿喀琉斯来说,永生并没有奏效,而对于提托诺斯来说,他的爱人厄俄斯乞求宙斯给予他永生,但却忘记请求永恒的青春,这一点更为糟糕。衰老的沮丧和痛苦伴随着提托诺斯让其痛苦不已。
当我遇到内德大卫(Ned David)时,我以为他大约在三十岁上下。他有一个年轻面孔和厚厚的赤褐色头发,手插在牛仔裤口袋里,穿着红色匡威快步走来。
大卫现年四十九岁。他是一名生物化学家,也是硅谷创业公司Unity Biotechnology的联合创始人。该公司在衰老细胞中发现了一种研究人员称之为“僵尸毒素”的物质。这种无色,无臭,有害的物质会使其他细胞衰老并在整个身体中传播慢性炎症。通过在小鼠体内采取相关手段,Unity的治疗可延缓癌症,预防心脏肥大,并将平均寿命增加了百分之三十五。 “我们认为我们的药物可以解决发达国家人类三分之一的疾病。”大卫告诉我。
但至少七年内公司药物不会上市,大卫也并没有服用任何Unity的药物。他的青春来自现成的治疗方法:他服用二甲双胍,这种药物使老年糖尿病患者的寿命比健康对照组更长,而对于改善皮肤则应用了Retin-A。他坚持游泳,但因为关节问题放弃了跑步。 “我经常被指责没有使用我们的研发药物,”大卫说。 “但是我认为我们的药物可以让我跑起来!”
一种抵御衰老的系统性方法,或者说全科医生开出的“神药”虽然具有哲学上的吸引力,但在经济上并不可行的。制药和生物技术公司只有在治疗疾病时才能赚钱,而且由于衰老会影响到一切,美国食品药物管理局并不认为它是医保范围(或保险公司报销)的“适应症”。所以Unity将客群瞄准了青光眼,黄斑变性和关节炎患者,这些都是衰老问题引发的典型疾病。公司实验室的冰箱里装满了人眼和膝盖软骨,其通过解决衰老问题来缓解症状。
去年秋天,Unity从像Jeff Bezos和Peter Thiel这样的投资者那里筹集了一亿六千万美元,亿万富豪渴望将我们的生活或至少自己的生活拉到永生的地步。 大卫像多利安·格雷(Dorian Gray)般的容貌也是获得融资的关键因素。他说:“像Fidelity这样一类投资者被我的年轻外貌所吸引。 “另一种——譬如硅谷类型的彼得·蒂尔(Peter Thiel)会因为我的实际年龄而震惊。”
传统上,科技界成功人士热衷于资助衰老研究。他们普遍希望能够打破硅谷原有的人生模式:生活黑客,攀岩者,死亡。现在,衰老研究已经成为诸多初创企业的首选。现年30岁的ZeroCater科技公司创始人ArramSabeti告诉我:“显而易见我们可以永生。它不违反物理学规律,所以我们将实现它。“Sabeti花时间阅读关于死亡的相关研究,自己也是Laura Deming最近推出风险投资基金长寿基金的投资者。22岁的Deming认为,长寿市场是一个“二千亿美元”的大机会,但她告诉我,“完全无法明确其到底有多大,因为如果你治愈衰老,那将完全改变医学。“
毫无疑问,谷歌也改变了硅谷对待衰老的观念。而比尔·马里斯(Bill Maris)则扮演了先锋队的角色。作为谷歌风投基金Google Ventures的创始人和首席执行官,马里斯主导了对Nest和Uber等公司的成功投资;他很友善,受人钦佩,崇尚财务安全,并不是一个典型的现代炼金术士。不过他告诉我,“当我一个人的时候,我的思想可能会很阴暗”。他的父亲于2001年去世,当时马里斯26岁。 “我主修神经科学,也曾在医院工作,但直到我父亲去世,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有这种终结,那是一种”永远不会再相遇“的痛苦。
现年42岁的马里斯是一个长期的素食主义者,每天坚持锻炼一小时。对他脑部进行3D扫描的科学家称赞他脑胼胝体(连接大脑半球的神经纤维束)非常活跃。 (马里斯在办公室里向我展示了他和他妻子闪闪发光的聚合物大脑模型。)但这种状态总是暂时的,他怎么能永久地解决这个问题呢?
他决定创办一个能够解决死亡问题的公司。他与Ray Kurzweil探讨这个想法,Ray Kurzweil是普及奇点概念的未来主义者——人类将与A.I.合并的想法,并超越了自身的生物学形式限制——而Kurzweil对于其想法非常热情。马里斯也和遗传学家安迪·康拉德(Andy Conrad)进行了交流,而康拉德却并不看好。第一个问题是对长寿人群的研究问题:对80岁以上人事进行临床试验很难。第二个问题是如何确定衰老原因以及各种相关事物之间是否真的存在因果关系,或者仅仅是其他一些隐秘过程的相关性。
“安迪在这个想法上泼了很多冷水,”马里斯说。 “但并不存在现实问题。他并没有说‘衰老不是一种遗传性疾病’,或者‘谷歌永远不会资助’。“2011年,马里斯把他创立公司的想法讲述给了一位著名风险投资家约翰·多尔(John Doerr)。 “想像一下,你在海滩上发现了一盏灯,一位精灵跳出来告诉你可以提一个愿望,”马里斯说。 “如果你足够聪明,你的第一个愿望就是无限的愿望。”当多尔点点头的时候,马里斯继续说,“假设你还要活三十年,”多尔刚刚六十岁。 “如果每一天都是一个愿望,这只有一万个愿望。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但是我想要更久,我想增加寿命。“多尔面对着他寿命的极限,被打动了。当马里斯在拉里·佩奇(Larry Page)面前推出谷歌创始人谢尔盖·布林(Sergey Brin)(他有一个易患帕金森病的基因变体)也认同这个想法时,佩奇宣称:“我们应该这样做!”
2013年,谷歌创立了Calico,这是加利福尼亚人寿公司的缩写,投资十亿美元。生物技术创始人Navitor负责人乔治·弗拉苏克(George Vlasuk)告诉我说:“Calico为衰老研究做了大量努力。“他们有资金,有人才,有时间。”但是,Calico的研究都是秘密进行的。众所周知的是,它跟踪一千只老鼠的出生到死亡,试图确定衰老物质的“生物标志物”;它有一批变异老鼠,寿命长达三十年,外貌丑陋;它投资了可能有助于治疗糖尿病和阿尔茨海默病的药物。
许多长寿科学家对Calico的研究方向表示失望。作为衰老领域领导者的遗传学家尼尔·巴齐莱(NirBarzilai)告诉我:“事实是,我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不管怎样但总不至于和这个问题相悖。”另一个熟悉Calico工作的科学家说,它正在追求其使命,但公司过于虚荣。这位科学家说:“这有些自私自利,但还有一点额外的硅谷自恋情节,这是许多成功富人的沮丧,人生苦短:”我们这么有钱,却只能过正常的生活。“
已经从谷歌风投退休的马里斯强烈否认这一看法。他说:“这并不是说硅谷的亿万富豪要通过年轻人的血液获得永生。这是一个类似于”星际迷航“的未来,没有一个人会死于可预防的疾病,生命是公平的。”
如果硅谷的亿万富豪最终靠年轻血液维持生命,就会验证一个古老已久的想法。1615年,一名德国医生曾认为:“一个年轻人的热血会让老人重获新生。”1924年,医生亚历山大·波格丹诺夫(Alexander Bogdanov)开始为自己输入年轻血液,有人写道,他“似乎已经变得年轻了七岁,不,是十岁”。最后,波格丹诺夫因注射了一名患有疟疾和结核病学生的血液而死亡。 随后,异种共生Parabiosis实验出现了,这种将不同动物的两套循环系统通过手术连在一起,在人类实验中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1951年,一名两岁的男孩因坏疽失去了自己的部分脚部。而实验中的啮齿动物主观上也会抵抗这种异种共生。1956年的研究警告称“如果两只老鼠没有相互适应,一只老鼠会咬嚼另一只老鼠的头,直到咬死为止。
然而在抗衰老的研究方面,人类一直在努力。 2005年,细胞生物学家和神经病学家汤姆·兰多(Tom Rando)主管的斯坦福大学实验室宣布,老年小鼠和年轻小鼠之间的血液交换能够使老年小鼠的肝脏和肌肉重新散发出活力。这似乎让吸血鬼的传说得到了验证。
很多企业家和风险投资家也想抓住血液交换这根稻草。兰多说:“我和硅谷的年轻亿万富豪会面多次,不同程度上他们都想知道何时能解开年轻血液的秘密,因而可以应用在自己身上。我总是说'如果从技术角度来看生物学的话你会失望,因为这不是一个应用程序,进展要慢得多。“
近年来,关于异种共生的研究争议不断。导致实验小鼠返老还童的关键因素到底是因为年轻血液中特定蛋白质的存在,还是因为其中没有了像sasp这样的物质?重获新生是因为年轻小鼠中的细胞副产物,还是因为年老小鼠借助了年轻小鼠的肝脏功能? 2014年,哈佛科学家Amy Wagers得出结论,年轻血中存在的一种称为GDF11的蛋白质,让老鼠重获新生。她的大多数同事质疑其研究结果,而药品公司Novartis也迅速进行了一项针对性研究,发布的结果恰恰相反:想要年轻的话应该封锁GDF11蛋白质。Wagers告诉我,“不同研究团队报告说,衰老或是因为GDF11蛋白质的数量的上升,或是下降,或是无关。”她笑了起来,补充说:“总有一个团队是正确的。
而兰多的同事托尼·维斯-科雷(Tony Wyss-Coray) 则表示,年轻血液可以让老鼠大脑海马区域的神经元再生,维斯-科雷就此还创办了一家名为Alkahest的生物科技公司。该公司已经开始对血浆中所含一万种白质进行筛选,希望正找到治愈阿尔茨海默氏症的特定蛋白质,这一过程预计将超过25年。
我最近造访了Alkahest,业务发展副总裁乔Joe McCracken向我展示了基因相同、年龄相仿的老年小鼠比对视频。他们用一个巴恩斯迷宫来检测不同小鼠的空间记忆能力。麦克拉肯(McCracken)与两名同事一起向我解释了小鼠的抗衰老治疗效果:对第一只小鼠只用了生理盐水作安慰剂处理。我们看到这只小鼠在前进中四处探嗅,犹豫不决,足足花了一分二十秒。 “这就像是我自己在停车场找我的车,”公司首席医疗官萨姆·杰克逊说。然后,麦克拉肯(McCracken)播放了比对视频,这只小鼠被输入了十八岁人类的血浆一。明显看出,这只小鼠有目的地在迷宫中前行,仅仅用十八秒就到达了目的地。诸位高管笑了笑,摇头:青春的力量。
每一个长寿研究者都有关于两只老鼠的照片或视频,似乎有护身符般的效果:一只怯懦,毛皮斑驳、缓步前行;另一只皮毛光滑,灵活敏捷,被灵丹妙药赋予青春。但是老鼠可真的能够代表我们人类吗?对抗衰老的执着追求让我们坚信于此但事实真的这样吗?当你在研究报告中读到“跑步机上的实验小鼠在运动前被给予五分钟的适应时间,结束后被给予五分钟的舒缓时间”,你认为这非常精确和科学。然而,事实上老鼠并不会得心脏病发作,衰老小鼠的肌肉功能会快速消失,而不像人类是缓慢失能。小鼠也不会得阿尔茨海默病,所以科学家会用从人体提取的基因植入小鼠体内。但是,由于人类在老年阶段才会患上阿尔茨海默病,因此在年轻小鼠中进行的治疗通常会被误导。此外,实验室总使用辐射的方法来加速小鼠的衰老过程。 维斯-科雷告诉我,“人们总会说,”老鼠经过治疗找到了——好的,我们成功了,给我以治疗!“我说,”我们还不知道这种方法是否安全,我们不知道小鼠是否与人类相同——您必须等待。“事实上,人类已经在实验小鼠身上多次治愈癌症,或者使它们的寿命延长了一倍,但没有一个实验成果能够有效转化。遗传学家尼尔·巴兹莱(NirBarzilai)曾哀叹,“很多时候,老鼠都误导了我们。
长寿科学家的主流观点是,衰老并不是一种进化产物,而是进化所忽视的结果:我们的生命时间主要被用来传递我们的基因,至于后来会发生什么对于整个物种的进化史来说并不重要。理科医生理查德·米勒(Richard A. Miller)写道:“对小鼠进行饮食和育种方面的研究,要比利用其进行眼睛修复或是抗癌研究烧钱要好得多做得更好。”相比于老鼠,我们发育得更慢,寿命更长,毕竟人类在第一年被吃掉的风险要小得多。然而,在三四十岁以后,我们每个个体对于进化来说已经没有过多意义。,巴克老龄研究所首席执行官埃里克·维丁(Eric Verdin)指出,“如果你只是按照二十到三十岁之间的速度衰老,你可以活到一千岁。三十岁之后,一切都开始改变。“从那时起,每七年我们死亡的风险就加倍了。
从本质上讲,健康学家和永生主义者之间的斗争是自然界进化规律与人类自身主导进化的竞争。健康学家将人类寿命延长视为线性发展的结果:动物研究需要时间;生命科学也在稳步前行。维丁指出,发达国家的平均寿命预期在过去的两年半时间里持续增长,他告诉我:“如果我们能够在未来两百年内保持这种增长态势,就能够将我们的寿命提高四十年,那么将是不可思议的。“
相比之下,永生主义者对人类的历史和潜能有着不同的看法。他们看到几个世纪以来的旁门左道(衰老可以通过身体加热或是通过呼吸与年轻人相同的空气来逆转)迅速被计算机设计的药物以及基因技术取代。马里斯说:“五千年来,健康技术的发展仅仅是一些对症治疗和松散片段,都是为了榨取他人脂膏。而现在健康技术正在成为一种信息技术,让我们可以了解和编辑我们自己的基因组。“
许多永生主义者认为衰老并不是一个生物过程,而是一个典型的物理过程,就是熵对机器的一种摧毁。如果它真的是一台机器,它为什么不能像电脑一样呢?计算机方面的进展或半导体方面的进步受到摩尔定律的制约,这是一种指数型飞跃,每两年计算能力就会增加一倍。在线性发展中,经过三十次迭代,会前进三十步;而在指数级的进步中,三十次迭代可以让你前进10.7亿步。我们在绘制人类基因组的进展情况看起来就像是线性发展的。一旦被完全揭示,倍增效应显著的话,那么这种发展就将转为指数级。
许多创业公司正试图利用指数增长曲线。生物科技公司BioAge一直在使用机器学习和基因组学数据处理等技术来寻找能够预测死亡率的生物标志物。该公司34岁的首席执行官克里斯汀·福特尼(Kristen Fortney)告诉我,同时她开始测试计算机辅助设计的药物,希望通过一种意想不到的物质对这些人体中的生物标记物产生强大影响。BioAge即将寻求下一轮的风险投资,福特尼乐观地认为:“虽然风投并不理解生物技术,但他们明白机器学习和大数据。”
衰老似乎并不像一套关于我们如何走向死亡失败的程序。然而可以肯定的是衰老程序与硅谷的算法思想并不相同。因为如果相同的话,那么逆转衰老就仅仅是定位和排除循环代码的问题。毕竟哥伦比亚大学的研究人员在3月份宣布,他们将一整套计算机操作系统(以及一张五百美元的亚马逊礼品卡)信息存储在一条DNA链上。如果DNA对于维持生命的所有信息来说只是一个巨大的存储器,那么修复整个程序错误该有多难?
七月份,加利福尼亚州戴维斯市一位60岁的微生物学家Brian Hanley开始通过干预试图让自己的身体等同于一个操作系统更新:他在自己左大腿上注入了生长激素释放激素GHRH或,GHRH通常在大脑中产生,但是Hanley通过此举将他的大腿一个铅笔橡皮大小的部分转化成一个能够刺激心脏、肾脏和胸腺细胞的腺体。Hanley认为这种治疗是有效的。他体内的睾酮和有益胆固醇含量升高,他的心率和有害胆固醇下降,他的视力更加清晰。还带来了一个特殊的副作用:轻快。骑车时当他的自行车开始向一侧倾斜时,他敏捷地从车上跳下来,笑了。
当我见到他的时候,Hanley费力从餐桌旁转过身子,不能久坐。因为在几天前,他突然想抬起冰箱,结果扭伤了自己。这是自基因治疗开始以来他受到的第四次重大伤害,但他向我表示,这是一个常见的问题:人们采取再生医学的方式后,他们觉得状态很好,就试图做更多的事太多。哈佛遗传学家乔治查驰(Harry Church)听到Hanley受伤的消息后,他告诉我:“听起来这种治疗对他心理的影响要大于生理。”
从蠕虫,苍蝇,小鼠到狗再到猴子,针对动物的深入研究让人对抗衰老感到沮丧,但与此同时投机性的治疗手段比比皆是。在加利福尼亚州蒙特利,一家诊所以八千美元的价格为用户提供年轻血液,但你并不会知道拿来何用。75岁的服装设计师彼得·尼古斯(PeterNyg?rd)为自己注射了从自身DNA中提取的干细胞。他认为这已经扭转了自己的衰老过程。在几年前的采访中,他宣称:“我是当今世界上唯一一个把出生之前的自己融入体内的人。”
Hanley堪称一个拥有奉献精神的研究人员。美国食品药物管理局要求针对人类的临床试验需要授权之后,他开始尝试在自己身上做实验。他阅读了很多相关的实验,并对结果进行了评估:其中8人死亡,10人获得诺贝尔奖。这完全是一个概率问题。
Hanley承认,在重塑生命方面他的研究还存在一些基本问题。首先,样本量太小,仅仅为1,也就是他自己;第二,这种治疗方法或许无法维持结果;第三,基因对身体的作用似乎仅仅是再生而不是本质上的改变。当然,为对人体基因进行重组,我们也可以把校正基因嵌入病毒,但这样做可能会引发免疫系统的应激反应。
基因编辑工具crispr的出现,使研究人员相信人类已经开始迎来基因治疗时代。查驰和他的哈佛大学博士后,已经挑选出四十五种有希望抗衰老的基因变异体,其不仅是来自那些110岁的“超级百岁老人”也来自酵母,蠕虫,苍蝇和其他长寿动物。然而查驰指出,即使如此,确定长寿基因依旧非常困难的:“问题是,不论是弓头鲸、卷尾猴还是裸鼹鼠等长寿物种,从遗传学上看与其近亲的差异很大,往往存在着数千万遗传基因对的差别。“分子遗传学家Jan Vijg说:”你不能简单地从长寿乌龟中提取出一个基因。要想让它起作用,我们必须能够使我们的基因组能够匹配乌龟,或者说我们就是一只乌龟。”
成为乌龟的后果也不能改变Brian Hanley的想法。如果我们能找到正确的长寿基因并使其通过病毒安全传播安全,Hanley宣称:“我们就可以让人类变得像‘惊奇漫画’中所述,拥有超强肌力,超强耐力,超耐辐射。你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修改殖民木星卫星的人类基因,让他们可以从伽马射线中获取能量。“
虽然内德·大卫(Ned David)尝试通过多种方法战胜衰老,但他依旧认为衰老这一敌人在本质上是一致的。大卫将长寿研究比作一棵巨大的树,他认为,目前包括他公司所追求疗法在内的大部分努力,都只是树的分支。 “没有人在树干上工作,”他沮丧地告诉我。然而,在十二月份,就像他所说的那样,他希望研究能够涉及到树干。
长期以来大卫都对表观基因组是长寿的关键持怀疑态度。如果基因组是我们的细胞硬件,那么表观基因组是其软件组成:它是激活DNA的代码,指导细胞是分裂成巨噬细胞还是神经元,然后对细胞进行标记。表观基因组本身主要通过添加或减少化学物质来操纵,也就是通过标记蛋白质进行控制。生物学家怀疑当表观基因组积累太多标记物时,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发送给细胞的信号就会发生巨大变化,这种信号就会产生衰老的影响。例如,这个过程可以解释为什么一个老人的皮肤每月虽然可以产生新的皮肤细胞,但是看起来依旧很老。
2012年,兰多和他的斯坦福同事霍华德?张(Howard Chang)发表了一篇文章,指出人类受精卵子具有永恒青春的特征:虽然精子和卵子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衰老,但每个胚胎都会重获新生。皮肤科医生和基因组学家张,发现老化皮肤中的表观基因组,一旦积累了足够的标记物时,就会用一种称为NF-kB的蛋白质作用于基因组,从而使皮肤发炎和老化。当他抑制转基因小鼠体内的NF-kB蛋白质时,小鼠皮肤的活力就恢复了。兰多的异种共生实验治疗似乎取决于一个相同的过程:就是使干细胞恢复到更年轻的阶段。科学家们认为,“理想状态是重新设定衰老时钟,但同时要使分化程序不变”,也就是通过使用干细胞来更新组织和器官,并且不会使其恢复到或将产生肿瘤的预分化状态。通俗地讲,这一研究的目标就是本杰明·巴顿(电影《返老还童》主角)。
在合作发表那篇文章之后,兰多继续进行异种共生的相关研究,而张开始致力于皮肤的年轻化。他解释说:“这才是人们想要的”。但他也承认关于长寿的研究分歧严重:“这是我曾经工作过的最艰难领域,我不想把自己的整个科学生涯都用在这上面。“
12月份,圣地亚哥萨尔茨研究所的胡安·卡洛斯·伊斯皮萨·贝尔蒙特(Juan Carlos Izpisua Belmonte)宣布,他已经完成了兰多和张提出的工作。经过四年的试验,他已经想出了一种方法将已分化的成年皮肤细胞转编为胚胎样未分化的“万能”干细胞。当实验小鼠饮用含有多西环素的水,每周两天,其寿命延长了30%。通过相同方法的自然小鼠肌肉和胰腺功能都有所恢复。
正如现代大多数对抗衰老的努力一样,贝尔蒙特的方法也是在欺骗身体 – 借用胚胎的还原机制,并将其作用于成年细胞。他告诉我,“你想要一个心脏细胞成为一个新的心脏细胞,但不要转换成干细胞,这反而将阻碍心脏的跳动。我们的实验还很粗糙,也不可控制,存在着其他有害的影响以及许多未知数。但无论如何,这对于抗衰老是非常有希望的。“他坦言,修改细胞的‘软件系统’并不像篡改硬件那样危险,而且与真正的计算机软件一样,“明年将会有更好的版本”。贝尔蒙特小心翼翼地淡化了研究会引起的明显问题:如果我们能够重新设定细胞衰老的时钟,我们能否无限期地活着?他明确:“我们的想法不是要大幅增加寿命,而是要让你生活得更好。”他笑了起来,并补充说:“显然,如果你能让身体的所有细胞都得到改善,那么自然你会活得更长。”
贝尔蒙特的研究工作令人激动不已,内德·大卫(Ned David)先后两次在冬季飞往圣地亚哥与其见面,希望有办法“证明这是决定细胞衰老的关键时钟”,然后可以“让我们回到二十五岁”。 3月中旬,他们讨论了如何继续进行研究。他们能否开发出这样一种标记物,如果细胞在药物作用下能够年轻态,那么就会改变颜色呢?如果它们被干预太多,就会变为不同的颜色?该团队能否激活端粒酶来使得表观基因组起作用?他们能否找到在恢复过程中让年轻机制停止作用的基因吗?研究还有很多系统逻辑要思考。
对此大卫依旧不确定。他说:“诚然,我们是可以用一种狡猾的方法来恢复一些组织,但是我们还没有找到重点。”他笑了起来。 “如果我知道那个实验是什么,我现在就要做”。即使贝尔蒙特和大卫发现了一种能够使干细胞恢复活力的足量物质,但依旧可能会出现意想不到的副作用,就像髋骨不仅连接到大腿骨,也连接到其他骨骼。要想完全修复组织,人们就需要恢复干细胞功能。干细胞需要分裂才能起到作用,但分裂过程往往会引发随机突变,从而有可能导致癌症。
许多长寿文献以未知的“系统因素”作为论文缺乏说服力的解释。解决衰老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悬疑问题。汤姆·兰多(Tom Rando)认为:“不是简单地说原因B导致C再导致D,最终导致衰老。衰老是一个关于是节点和链接的网络图,所有这些都是由反馈循环引起的,后果会导致整个系统逐渐变得越来越不稳定。“如果身体是一套圣诞树上挂的彩灯,那么每次你插入一个新的插孔,一些灯就亮,而有些等会熄灭。稳定网络的一部分会破坏到网络另一部分的稳定。那总归影响着我们,生长过程似乎与死亡过程密不可分。
迄今为止,我们的医生早已经告知了我们能够延长生命的有效干预措施。戒烟可以让你多活十年,记得带安全带可以再增加两年。假设你已经这样做了,那么就定期锻炼,注意饮食。巴克研究所研究员潘卡伊·卡帕希(PankajKapahi)最近向我展示了两个盒子里装满果蝇的两个透明盒子,底部有两种食物:一组盒子中是橙色粘稠物,另一组的盒子内是黄色粘稠物。 “这些是多糖多脂肪的饮食组成,而这些是科学饮食组成,”他指着盒子介绍。“你可以通过果蝇向上飞的速度来衡量它们的健康。”他猛烈的敲了两个盒子。其中多糖多脂肪食物盒子中的苍蝇向上挣扎,而另一个盒子的果蝇飞起来很快。他说:“这些饮食中有些物质可以使他们的生命周期翻番。”
摄入热量限制以及运动锻炼似乎都会抑制mTOR这种调节细胞代谢的信号通路。在紧张和压力情况下,身体会意识到这对于繁殖来说不是一个好时机,而是修复细胞并增加抗压力的好时机。科学家认为这也是人体对饥饿的一种自然反应方式:蓄势待发,等待更好的生殖机会。放弃性交与延续生命之间似乎有着一种必然联系,免疫抑制剂雷帕霉素能够使小鼠寿命更长,但同时也会有睾丸萎缩的副作用。同样,一个男人想要多活十几年的最有效方法似乎是成为太监。这算是一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自我节食也有缺点。研究指出如果你真的想要通过限制摄入热量来抗衰老,你至少需要减少30%的卡路里摄入。但间歇性禁食方法对于受试者来说都是一种痛苦。所以研究人员的目标是研发一种药物,使得mTOR信号通路不会让你感到饥饿。但与此同时,热量限制协会网站警告称,要注意如何节食的方式:“突然的卡路里限制反而会缩短实验小鼠的寿命”。,麻省理工学院生物学教授Leonard Guarente对mTOR调控酶的重要研究称为sirtuins,其也是Elysium Health的联合创始人和首席科学家。 Elysium的第一种营养保健产品Basis据称有“新陈代谢修复和优化”功能。用户每月需要开支五十美元,每日服用药丸提供滋养sirtuins相关的化学物质。Basis是否对人类有用目前还没有临床资料,所以当我在其位于麻省理工学院的办公室里访问Guarente时,我问他是否注意到药物有何影响。 “我有,”他表示。他看了看Elysium的公关。 “我可以说吗?这种药物很好?“她点了点头,他说:”我的指甲长得更快,“但那代表着什么?——“我不知道。但总有些意义。”
所有业内领先的永生主义者都来自于科技领域,这些人的父亲要么是在早年就已经过世(如雷·库兹维尔,父亲走时他刚22岁),或者离开(早在奥布雷·德格雷出生前他的父亲就离开了他)。他们早早便失去了人的心灵比肉体更美的坚定信念。甲骨文联合创始人拉里·埃里森(Larry Ellison)在大学时失去了因癌症失去了养母,后来他为老龄化研究捐赠了370万美元。他对一位传记作家说:“死亡对我来说从来没有任何意义。一个人本来在那里,然后怎么就消失了?”创建Calico的比尔·马里斯(Bill Maris)说,当他思考死亡的必然性时,“我觉得我们的使命可能就是超越死亡,并无限期地保持意识。“
永生主义者分化成两个阵营。一类人可能被称为“肉偶”,以德格雷为代表,相信人类可以重塑生物学,从生理上超越死亡。而由库兹维尔领导的“机器人偶”则坚信人类最终将与机械机构或着云计算合并。 库兹维尔是终身的问题化解高手:在职业生涯的早期,他就发明了平板扫描器和盲人朗读机。这些发明在后续的迭代中有了很大的功能改进,现在他对于人类长寿的“加速回报规律”即将开始非常积极。
我在谷歌遇到了库兹维尔,他是公司的工程主管,但他强调他是以未来主义者的个人身份发表意见。虽然他距离自己六十九岁生日没几天了,但看起来依旧年轻。在库兹维尔30多岁时,他查出自己患有2型糖尿病,因此彻底改变了生活方式,同时开始服用胰岛素。他每天都吞下九十粒药,其中包括二甲双胍、Basis以及一种用于增加肌肉力量的名为Q10的辅酶。此外还有磷脂酰胆碱,以保持皮肤柔顺。“看起来怎么样?”他举起前臂问我。“相当柔软!”我赞叹道。
库兹维尔坚信这样的努力有效,其试图通过使用当前的技术来减缓衰老速度,从而无限期延长寿命,这是发展的第一阶段。但他也认为,身体本质上是由可重写数据和可更新应用程序组成的计算机。因此我们很快就会进入一个生物技术革命时代,它将为人类躯体提供个性化的免疫治疗手段。这是发展的第二阶段,他相信十五年内技术发展将带给我们逃脱死亡的速度。 “我其实比奥布雷更乐观一些,”他说。而在发展的第三阶段,他期望血细胞大小的纳米机器人将在身体和大脑中漫游,清理德格雷想通过医疗干预来解决的所有生理问题。 “我以前将其称之为健康技术的杀手级应用,” 库兹维尔说,“但这显然不是一个好名字。”
当发展到第四阶段时,那些纳米机器人将我们的大脑通过皮质层设备与云端计算机相连,这将使我们的智力迅速扩大十倍。一旦这种转型发生,那么在2045年奇点就会到来,我们就像神一样。“总有一天,我们将成为生物和非生物的混合体,但随着云计算功能的不断增加,非生物智力将占据主导地位,”库兹维尔指出,“然后,我们的身体将会变得不合时宜。”
库兹维尔承认他自己受到父亲弗雷德里克早逝的影响。弗雷德里克是一位卓有成就的指挥家和钢琴演奏家,但是他不断地工作,经常不在家。 库兹维尔的母亲曾经观察过,“雷很艰难。他需要一个父亲,但他的父亲从来没有陪过他。“库尔兹维尔保留了五十箱他父亲的遗物,从他的信件、照片到他的电费单,都被存放在马萨诸塞州牛顿市的一个设施内。他希望有一天可以创造一个他父亲的虚拟头像,然后所有这些信息还有自己的回忆充实这个虚拟人物。
“我们已经花费了数千年让死亡悲剧合理化 - ”哦,这是自然的,这就是生命的意义。“库尔兹维尔对我坦言。“但是,当我们听到我们所爱的人已经死亡的时候,我们的感觉并不是那么真实。”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回到了关于重建他父亲虚拟头像的问题,感觉这是多么现实,多么令人安慰的事。 “让弗雷德里克·库兹维尔通过图灵测试将变得越来越容易,”他微笑着说,“因为了解他的人,比方我,也越来越老了。”
与生理衰老作斗争的肉偶必须与进化的偶然性相抗衡。 Jan Vijg在最近合著的一篇论文中指出,认为我们寿命的极限是155岁。他告诉我:“是的,我们的身体是一个信息处理系统。但想要像修复电脑一样修复身体,就需要深入了解您的细胞在分子水平上发生了什么。而我们甚至还不知道身体有多少种细胞!创造人类并不像创建一个A.I.那么容易,因为我们的身体是自然选择随机变化的结果。“
而对于机器人偶来说,他们必须与如何超越人类的生理形态作斗争。,C.E.O.生物技术公司Samumed首席执行官Osman Kibar告诉我,“我们人类非常有创意。当我们受到生物学上的自然限制时,我们就会像库兹维尔那样作弊,他说:“让我们来改变人的定义”。随着我们人体每个功能的上传或更换,在某些时候你就不在是一个真正的人,而仅仅是一个人工智能。“我们已经有了在人体内运行的科学技术,比如起搏器和人工耳蜗。瘫痪患者最近用脑机接口插入他大脑中的运动皮质,每分钟可以打八个字。而如果把人工设备应用于全身,我们还需要多长时间?
由一位俄罗斯富豪创办的The 2045 Institute,认为我们至少可以现在就为未来买单。该公司网站有一个“永生按钮”,您点击按钮,就“开始打造关于自己的永生之旅”。您可以从众多机器人复制品中选择一个全身假体,配合你的移植头部的顶级人造身体,此外还包含意识的上传,这将是“实现永生的完美形式,吸引力不亚于原有的躯体”。
对于倡导超人类概念的未来主义者来说,如何处理我们的头特别是我们的大脑来说,依旧是一个难题。未来主义者胡恩恩里克斯(Juan Enriquez)告诉我:“我们可以在五年内移植老鼠的头。然后它真的很有趣 - 米奇还会记得米妮吗?“然而目前还没有人知道如何让米奇的移植大脑重焕生机。要知道大脑的神经元不能再生,除海马体外,我们不会再生长新的神经元。干细胞在大脑中也并不会起到作用。
本杰明·拉波波特(Benjamin Rapoport)是位于威尔康奈尔大脑和脊柱研究中心的神经外科医生,他正在开展一项将人类大脑与人工智能直连的项目,他说:“问题在于,你存在的基础是什么?大多数人觉得应该是意识。但是,你的意识只是存在于大脑这个重1.5公斤的生物基底中吗?还是会存在于别的什么地方?“拉波波特认为或许人类意识可以存在于电脑当中。其预计与大脑直连的双向、高带宽接口可能在十年内成为现实,科学家现在已经开始尝试映射大脑中的千亿个神经元以及它们之间的数十万亿个连接。目前,人们只能在一个人死后将其大脑切开,在突触级别进行建模。然而,最终我们似乎有可能实现“全脑仿真”。那么我们的大脑会有永久的副本,我们希望那里也有自己的意识。
但那会是我们吗?我们的自我认同来自于肉体的触觉和感官,还有随之产生的情感,并不是服务器中的代码行。即使我们能够抛开了人类的一部分是躯体这个问题,依旧不能忽略记忆。与计算机中的内存不同,人类的记忆是从电化学反应中产生,从而引发大脑匹配模式并产生输出。比如你记忆中的第一个吻并没有存储的物理位置,关于它的回忆是随着刺激的不同而变化,这取决于你是否会在亲吻后第二天回想起来,或是在阅读一封信时回想起来,或是二十年后再遇到当年那位女孩而回想起来。所以如果大脑和人工智能直连成为现实,而我们也被转移到硅基服务器中,我们或许不再面对体力衰退,并且具备令人惊叹的学习能力,但却会失去春雨中绽放的第一朵番红花的记忆,那些我们曾真正关心的独有记忆。
无论对于库兹维尔还是德格雷来说,如果他们的计划未能在有生之年成为现实,还有相同的备份计划。那就是人体冷冻。当他们死亡时,躯体会被冷冻在在液氮中,一旦科学条件成熟,就会重新唤醒他们以实现永生。他们的乐观情绪令人钦佩,虽然他们的计划或许会引发人们的焦虑情绪。“当他们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人们往往很沮丧,”Kurzweil告诉我。“他们就会说,”我不知道我是否愿意活这么长时间“。但对于有两个孩子的库兹维尔来说,被动接受不可避免的死亡并不比尽早接受死亡明智。他认为:“这是一种常见的哲学立场,即死亡赋予生命以意义,但死亡是一个关于意义的强盗,它剥夺了我们的爱,他它让我们完全丧失自己。这是一场悲剧。“
但是大多数人并不这样想。去年,遗传学家NirBarzilai主持了一期关于长寿的纪录片,之后他向观众中的三百人提出了一个问题。他告诉我,“我说,‘如果说,长寿和繁殖是可以交换的。所以一个选择是,你可以永生,但地球上没有繁育,没有怀孕,没有第一个生日,没有第一次的爱,而你只是在继续活下去。’“他笑了起来,似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选择二,’我说,‘你活到八十五岁,没有疾病困扰,然后一天早上你只是不再醒来。’结果投票显示,仅仅有十到十五个人接受第一个选项。而其余每个人都举手选择第二项。“
无论如何,做一个真正的人,正是这个信念保护着我们普通人的生活,即便是要付出死亡的代价。我们注定坚信,死亡是完美的母亲。 而我们也注定要坚持,在我们不得不离开这个世界之前,让生命更长。
来源:网易科技报道 作者:晗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