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5月,上海国际医学中心(SIMC)开业运营,一年多之后,院长张澄宇在公开场合表示,医学中心要首先追求“活下去”,再追求“活得好”。
在各界还在关注上海国际医学中心服务量、盈利情况等数字的变化时,上海国际医学中心已悄然摸索、打造起了一家成熟的、可以对接医生团队的高质量服务平台。
2015年9月20日,在由 E药互联网研究主办的“2015中国医生集团大会”上,张澄宇向所有医生集团表示,目前上海国际医学中心平台已经成熟,甚至在即将启动股权激励改革,希望医生集团和大牌医生能够以股东的身份入驻医学中心,真正成为医院的主人。
当医生集团越来越火热的时候,我们不应该去阻挡它,而应顺势而为,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张澄宇表示,作为一名院长,他既不是政治家,也不是社会管理者,不可能让全社会的人满意,所以做好自己的事情,让一部分人满意就知足了。
尽管张澄宇对于医生集团的态度是开放的,但也许同为医者之故,对于医生集团的大热,他有自己冷静的思考。他认为,医生可以走出体制,不过寻觅合适的时机、选择合适的方式更为重要。(以下为张澄宇演讲录音整理,部分有删减)
医生只能自我解放
居庙堂之高的专家,从研究者的角度呼吁要“解放”医生,而我是实体医疗机构的实践者,处江湖之远,我在考虑:“解放”医生,体制内的医生愿意被“解放”吗?“解放”之后,医生如何生存?如何保卫自己的胜利果实?
有人每天看272个门诊患者,我们觉得他很累,想要“解放”他,但是他自己是否愿意离开呢?如果离开了体制内的医院,他又该去哪里?所以医生自身的意愿和诉求,才是“解放”医生的关键。
我现在经营一家混合所有制医院,医院里既有自由执业的医生,也有部分编制仍在体制的多点执业医生,我接触了很多不同类型的医生,也想跟大家分享我的想法。
对医院发展史有了解的人会知道,医生和医院之间并不是天然的雇佣关系。古代,根本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医院,医生个体执业居多。后来,随着科技的进步,需要不同专业的人员协作,一个有共同标准化的保障平台——近代医院才应运而生。这期间不过两百年左右的历史。
从近代医院的产生过程,我们可以看出医院本身并不是为了固定医生、雇佣医生,或者锁定医生而存在的,它是为医生的执业行为提供保障服务的功能型平台。但是当医院变成一个“事业单位”、医生变成“单位人”的时候,不可避免会将医生的执业自由、创业的动力和活力禁锢在单位的围墙之中。
在现代的医疗活动中,无论是自由执业的医生、医生集团,还是体制内的医生,他们和医疗机构之间永远会保持非常紧密的协同关系。过去是,现在是,未来一定还会是。
现在的变化只是重新调整这层协同关系。过去医生是自由执业的,随着医学科技的进步,推动医院和医生走在了一起,形成紧密合作。在这种情况下,医生被医院逐步雇佣了,在中国做得更极致,还有了编制关系。编制内和编制外的医生获得的社会保障、薪酬福利和发展机遇是不一样的。
事实上,在社会资本开办的医院内,其目前聘用的医生,在社保、医保等方面的问题已经基本得到解决,甚至连以往大家比较担心的职称晋升,在上海,现在也不再是一个大障碍,但是社会办医机构内的医生在教学职称、学术地位、临床研究等方面均不能得到与公立医院医生相同的待遇,这也降低了他们选择自由执业或走出体制的可能性。所以,在现有的医学生态中,门户之见客观存在,而且,还要看他“生”在哪个地方,是“生”在协和医院,还是社会办医机构。这就好像上海、北京户口比其他省市的户口有与生俱来的吸引力一样。
也正是这样一些体制的壁垒,让“解放医生”成为比较空的话。现在的医生集团大火,其实是医生自己要求解放,并不是公立医院的院长去解放他们,用个严重的词,叫“出走”,他们毅然走出了现有的体制,追求曾经拥有、也应该拥有的自由。医生集团的热议,更应该引发社会管理者和医院管理者的反思,我个人不建议用“解放者”的心态去拯救谁,而是以管理者的角色来改变社会管控方式,建公平的执业环境,还选择的自由给从业者。
时机、借力打响医生集团预备战
体制内医生追求职业自由,现在离开体制,是否合适?我认为条件基本趋向于成熟,但仍有一个渐进的过程。社会办医的兴起,源于现有医疗市场对医疗服务的不满意,随着政策环境、市场环境的深入变化,当包括绩效薪酬制度、公立医院去行政化,去事业单位编制化等一系列制度的出台和推进,一定会使医生们去思考——怎样才能实现自己的价值。
其实,无论是体制内每天看272位门诊的医生,还是忙得不亦乐乎的多点执业的医生,究其经济学的本质而言,生产协作关系,都还停留在个体出售技术劳动的层面,除了医疗行为外,其余的工作内容不可能完全由自己的主。但医生往往都希望,我要做自己命运的主人,所以就出现了医生走出体制外做医生集团,自己给自己做主的现象。恕我直言,任何人都很难真正主宰自己的命运,因为一旦离开体制,必须要服从市场经济的客观规律,不是你想怎么干,就能怎么干,你想实现什么,就能实现什么的。
我们医务人员比较痛恨的是power talks(政府说了算),但是money talks(资本说了算)也是无法逃脱的,无论是给国有资本打工,还是给私有资本打工,乃至给自己打工,都是相似的。就像于莺医生在协和医院的时候,她很少在自己的微博、微信中提及医院运行的经济问题。但昨天的大会发言上,她直言如果在落实分级诊疗过程中需要支付给专家高额成本费用的话,社会办医机构是承受不起的。这种话语语境的改变,源于于莺医生身份的变化。
医生不能光有自由执业的梦想,还要有将空中的梦想转化为实践优质医疗的理想,更要有为实现理想敢于冒风险、甘于担责任的行动力。所以,我认为目前很多体制内医生还没有准备好走出来。
医生真正走出体制,起码要具备三个方面的个人要素:技术过硬,能否独当一面;经营意识,自我管理和医疗服务是否符合做医生集团的标准和顾客的需要;内心强大,面对竞争压力和体制壁垒。
所以,我个人并不认同医生集团可以强大到包打天下的观点,我觉得现在还没到那个时机。
我觉得医生集团的发展应该虚实结合、借力发力、长远共赢。即医生集团的技术和服务要与承载医疗的平台实体相结合;纯粹的医疗要与市场实际相结合,随后再借助互联网的力量,借助实体医疗机构的力量,共同发展。光靠眼下还处于起步阶段的医生集团来改变大局,会显得势单力薄,难以突围。
上海国际医学中心作为一个实体的平台,想从经、纬两方面考虑医院的机构设置,希望从刚开始单体的医院逐步变成有连锁性经营特点的机构,从纬度上,我们可以从单纯的病人治疗扩展到慢病管理,扩展到社区服务,扩展到跨地域的,乃至国际化的医疗合作。
我们的目标是把我们医院建成一个PPT 平台(platform for profession team ),成为一个所有专家的公共执业平台,希望与多点执业医生的合作,为自由执业医生或医生集团提供专业化的支撑,高效地服务医生、助推医生集团的发展,乃至成就医生的职业梦想。
来源:医策 作者:田潇